孙经理就是我们部门那个以刻薄和不近人情著称的领导。
他先是官僚气十足地质问她:
「你怎么证明***是***?」
等李雪把手机里存着的户口本照片翻出来给他看,他又换了另一套说辞。
「现在请假太临时了,公司规定,请假至少要提前一周申请。」
「你这一下子要走这么多天,你手头上的项目怎么办?耽误了工作谁负责?」
「你要是就这么走了,那就按自动离职处理,直接开除。」
孙经理的话,我一点也不意外。
这就是他的风格,冷酷,没有人情味,一切以规章制度和他的业绩为准绳。
「我没办法了,」
李雪的眼泪流得更凶了,她伸手抹了一把,却把妆容弄得更花了。
「我只能找人换班。可是他们……他们都不愿意。」
她抬起头,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里充满了哀求,直勾勾地盯着我。
「清姐,我知道我以前不对,但这次不一样,这是我爷爷……」
「就这一次,你帮我顶几天班,行不行?」
「等我回来,我加倍还给你,我帮你上半个月的班都行!」
她的话语很恳切,姿态也放得很低。
如果换作任何一个和我没有过节的同事,或许在这一刻,我真的会心软。
毕竟,死者为大,亲人离世的悲痛,是人之常情。
可是,我看着她这张梨花带雨的脸,脑海里浮现出的,却是另一番景象。
是她为了和男朋友约会,心安理得地让我被记旷工、扣掉三倍工资后,那副俏皮地吐着舌头说「忘了呗」的无所谓。
是她转正后,那张迅速冷下来的、写满过河拆桥的脸。
是她在我拒绝帮忙后,在背后散播的那些关于我心胸狭隘、打压新人的谣言。
是她为了给我使绊子,故意拖延提交重要数据,故意隐瞒客户更新的需求,害得我们整个小组跟着一起熬夜加班的那些夜晚。
那些被她轻描淡写抹去的伤害,那些被她当成理所当然的自私行为,此刻都变成了我心头一层坚硬的冰。
她的眼泪再热,也融化不了这层冰。
我沉默着,没有立刻回答。
我的犹豫,在她看来,大概是又要拒绝的意思。
她急了,那份刚刚还卑微到尘埃里的姿态瞬间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口不择言。
「刘清,你到底什么意思?你还在记恨以前那点小事吗?」
她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一丝尖锐的质问。
「当初我是你带进公司的,我所有的东西都是你教的!」
「现在我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,你作为带我的师傅,难道不应该负起责任来吗?」
「负责?」
我终于开了口,重复着这个词,感觉荒谬得像在听一个笑话。
办公室里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的同事们,因为她这声拔高的质问,瞬间安静了下来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们这里,空气仿佛凝固了。
那团被我压下去许久的火,又一次蹿了起来。
我看着她,看着她那张因为激动和委屈而扭曲的脸。
看着她眼睛里那种「我弱我有理,你强你活该」的逻辑。
心底最后一点可能存在的怜悯,也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我笑了笑。
「李雪,」
我叫了她的名字,声音不大,但在死寂的办公室里,每个字都清晰无比。
「我拒绝,我不会帮你的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