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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语有言,君子论迹不论心。

我的爸爸陈梓铭是个善良的老实人,别人有事,他都帮一把。

住在 6 楼的老头做完手术回家,人家儿女喊他搭把手,他不顾腰伤,放下碗就去,结果人家儿女跟柱子一样杵着,他抱着上百斤重的老头爬了整整六楼。

我妈追在身后骂,还被老头的儿女阴阳怪气,一口一个谢谢林哥,谢谢嫂子。

结果,他腰疼了两个月,看病吃药,误工费加起来小一万块。

「你做了好人,一下子小一万块没了,你这个好人好值钱。」我妈做了一天活,回来还要伺候一家老小,心里苦,于是口不择言。

我妈骂他死脑经,整栋楼这么多人,为什么只找他,不着别人。

我爸趴在床上说算了算了,都是街坊邻居。

街坊邻居都说他老实,善良,是个好人。

而我妈这样的泼妇嫁给他这样的好人是老天不长眼,好人没好报。

「这个泼妇,骂三骂四骂人精,梓铭哪里不好,轮得到她这样骂。」

六楼的那老头拄着拐杖凶狠地骂道。

我妈的名声越来越差,周围的邻居都孤立她,有些好事的人,甚至当着我妈的面似真似假的开玩笑,「要是换古代,早就让老陈休了你。」

我至今还记得,当时我妈的神情,不解,气愤,还有绝望,我妈只能夜里抱着我哭。

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。

我家穷,爸妈都没文化,靠卖体力吃饭,我妈本来给人当保姆带孩子,一个月 6000 千块,兢兢业业。突然有一天,东家对她挑三拣四,结了钱让她下户。

「阿姨,我也是为了孩子好,别人不说我还不知道,阿姨你在你家那边可出了名的刻薄,你也是当妈的,也能体谅我对吧。」

我妈捏紧了手里的钱,逃命一样的逃出来,躲在角落里捂着嘴大哭。

当保姆是工作,可一个成年人被另一个成年人这样羞辱,她没有任何反驳的能力。

她不能把钱砸回去,说滚,老娘不稀罕你的臭钱,来换回她的尊严。

因为她的女儿还小,养活她,需要钱。

她的丈夫受伤了躺在床上,人活着,需要钱。

她擦干了眼泪回到这个筒子楼,街坊邻居窃窃私语。

有人打招呼,「小曦妈,今天这么早回来了。」

我妈不理会,挺着胸膛往家走。

身后的声音时清时重,「她当保姆的那家是我一个亲戚的亲戚认识的,人家说起来,我肯定要老实说了,她要是被赶走,跟我没关系的。」

当天夜里,我妈和我爸大吵一架,第二天我妈去找工作,附近的洗菜工,洗碗工都很小。

我妈要照顾我,照顾这个家,中午要回来跟我爸烧饭,所以她只能找附近的工作。

洗菜工,不要她。

洗碗工,也不要她。

最后,我妈只能去工地做挑工,她不到 90 斤,要挑百来斤。

她说,小曦,别当妈这样的人,没出息,你只管好好学习,妈一定养的好你,妈只希望你有出息,将来不做苦力。

我一边边的做着题,身旁是我爸在玩消消乐的小游戏。

以及,「小涓,我腰又疼了。」

那个时候,我希望我妈带我走,离开这个男人,离开这里。

后来,我希望我妈自己走,离开这个家,离开这个地方,也离开我。

可我妈命苦,她没有机会带我走,也没有机会自己走。

她做了整整 5 年挑工,身体单薄的像一件衣服,总是灰扑扑的挂在栏杆上,怎么都洗不干净,还遭人嫌弃,着破衣服怎么还晒着,还不丢。

她病了,胃癌。

我爸发誓,要倾家荡产的救她。

我妈流着泪摇头,「不治了,留着钱给小曦上大学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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