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太太摇着头说：“这个沈文博原本有点本事，踏实一些的话也不是不能升职。可是他岳家强势，自己又撑不住，太太不管家，孩子不好好读书。他的心思根本不在工作上，每天围着家里转，工作干不好，就算送再多礼给我也没用。”

我听得一阵恍惚，前世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，今生竟然过成了这样。

和李太太分开后，我转身往家走。

没走几步就被一只大手拦住。

“这位小姐请留步，我是大兴银行的沈文博，能否告诉我刚才和你同行的李太太到底喜欢吃什么点心？”

是沈文博。

可笑我跟他一起生活六十年，他竟然没有认出我。

我此刻盘着利落的发髻，穿着合体的旗袍，步履稳健有力。

和沈文博记忆里低眉顺眼、脚步蹒跚、穿着陈旧袄裙的影子判若两人。

认不出也好，我也不想再跟他有牵扯。

我客气后退一步，保持距离，客套地说：“李太太喜欢什么我并不清楚。”

沈文博还要说什么，身后响起一阵脚步，还有一声变了调的“苏小姐”，是一位金发碧眼的外国记者。

顽廯哅礫嫗用脛黩雠恈緗珌谘言諌眼

他用英文说想采访我，我也用英文回答，可以在我下班后约时间见面。

我们说话时，沈文博看我的眼神满是震惊之色。

等记者走后，我注意到沈文博的神情，还担心他听到我和记者对话时，记者说了好几遍我的名字，会让他认出我。

可事实证明我多虑了。

沈文博讨好地对我说：“苏小姐，我们也算有些缘分，我有一位亲戚也姓苏，但她是裹了小脚的女人，一辈子没什么出息，不像你这么有本事。能否看在这点缘分上，告诉我一些李太太的喜好？”

沈文博听见苏明玉三个字也没认出我，我这才想起来，和他在一起的六十年，他从来不曾喊过我的名字。

在家叫我太太，对外喊我沈苏氏，在他心里，我没有名字。

我再次拉开和沈文博的距离：“抱歉，我和沈先生不熟，无可奉告。”

说完我便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
沈文博跑去打听了关于我的消息，并在报纸上看到了我的文章。

他这才知道，他当街拦住的是自己的上司也极为尊重的人，顿时后悔刚才的失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