结婚纪念日那天,妻子又一次带着女儿和男助理出去游玩。
我终于心灰意冷,决定离婚了。
签好离婚协议书,收拾东西时,却在角落听到了一阵震动声。
我打开抽屉,发现是我十二年前用过的旧手机。
屏幕上正显示着一串有些眼熟的电话号码。
我颤抖着手接通,里面传出了一道熟悉的年轻女声:
“喂,宇潇,我有话想跟你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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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拿着手机愣在原地,电话那头没有听到声音,有些疑惑地问道:
“宇潇?你在听吗?”
这个声音,我很熟悉。
是十八岁的陆悠宁。
刹那间,回忆如汹涌潮水将我淹没,十二年前,就是在这个时候,陆悠宁打电话向我表白。
我强压下心中的慌乱,干涩的嗓子艰难地吐出几个字:“你找林宇潇干什么?”
陆悠宁的声音一下子顿住,迟疑地反问:“你是谁?”
我就像没听见她的问题,接着说道:
“你找林宇潇,是不是打算向他告白?”
电话那头,陆悠宁轻轻咳了一声,像是有些意外:“你怎么会知道?”
果然。
我慢慢闭上眼睛,拼命把心底的酸涩压回去:
“不要告白,十二年后,你会让他伤透了心。”
陆悠宁短暂停顿,马上语气坚决地回应:“绝不可能!”
即便隔着手机,我似乎都能看到,十八岁时青春靓丽的陆悠宁,此刻肯定满脸不屑。
那时她的爱炽热纯粹,哪能想到岁月会把自己变成什么样。
我低垂着眼皮,正想跟她好好解释,房门却突然被打开。
我匆忙挂断电话,迅速把旧手机塞进衣兜,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。
就在挂断电话前一瞬,我好像听到陆悠宁在那头小声嘀咕:
“算了,来不及了,明年再和他说吧。”
我没太在意,刚把手机放好,陆悠宁就急匆匆冲进来。
她一进屋就直奔衣帽间,翻箱倒柜折腾起来。
“宇潇,你看见我那个礼盒了吗?”
“宇潇?”
她连着喊我几声,我像没听见一样,闷头收拾自己的行李。
终于,她一把拉开我房间门,跟正要出门的我撞了个满怀。
她先是一愣,随即皱起眉头问:“你怎么在收拾东西,这是要去哪儿?”
我耷拉着眼帘,把手中的离婚协议书递到她面前。
“陆悠宁,咱们离婚吧。”
陆悠宁眉头拧得更紧,“离婚?因为程睿?我早跟你说了,我和他什么都没有。我要是和他有事,早就和你离婚了。”
这话,我听了不下二十遍,耳朵都起茧子了。
要不是偶然瞧见她手机,我哪能知道,和我同床共枕多年的妻子,从五年前起,每天都和那个叫程睿的助理频繁联系。
他们在公司是默契十足的搭档,在食堂是形影不离的饭伴。
公司里谁都知道他们关系好,公司群里还有人调侃程睿是“准姑爷”,陆悠宁听到还能笑着应和。
可每次我质问,她就会蹙着眉头不耐道:
“就几句玩笑话,你犯得着这么较真吗?”
这话,我听得心里厌烦。
“你要是喜欢程睿,签了字,往后就能和他光明正大地在一起。”
“林宇潇!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他了?”
陆悠宁突然拔高声音,一把夺过离婚协议书。
“再说了,和我离婚后你能去哪儿?你都三十了,七年没上班,早就和社会脱节了,现在职场上谁要你?你怎么养活自己?”
她这番话,像一记重锤,狠狠砸在我心口,砸得我满心悲凉。
七年前,我跟陆悠宁一起准备本市一家龙头企业的面试。
谁能想到,面试前一天,我为了帮陆悠宁买水果,路上出了车祸,导致小腿骨折,在床上躺了三个月。
所以那场面试,陆悠宁一个人去了。
她被录取那天,紧紧抱着我安慰了好一会儿。
她说:“宇潇,我知道你是因为我才出的事,现在我事业刚起步,孩子又小,你就在家照顾孩子吧,以后我赚钱养家。”
一想到这儿,我鼻子一酸,张了张嘴,本想反驳,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,什么也说不出来。
她几下把离婚协议书撕得粉碎,脸上的怒气这才慢慢消了。
“宇潇,今天我就当你说的是胡话,以后可别再提了。”
她转身要走,又回过头问:“对了,那个礼盒放哪儿了?”
我耷拉着眼皮,小声说:“衣帽间衣柜最下层。”
“好。”
她从柜子里拿出那个精致的礼盒,迈出门口的时候,脚步顿了一下。
“你在家等着,我尽早回来陪你过结婚纪念日。”
我嘴角扯出一丝嘲讽的笑。
原来,她还记得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。
她拿走的那个礼盒,我昨天就看见了。
那是一套高定西装,是我以前一直想要,却因为太贵舍不得买的。
打开礼盒的时候,我满心欢喜,还以为是陆悠宁给我的纪念日惊喜。
可等我把西装拿出来,才发现根本不是我的尺寸。
这时候,我在盒子里看到一张贺卡。
翻开一看,上面写着三个大字:赠程睿。
原来从头到尾,都是我自作多情。
她变心这事,也是我铁了心要离婚的原因。
可能是之前那通电话的影响,我下意识地掏出手机,翻到了当年陆悠宁跟我表白时的通话记录。
仔细一看,我愣住了。
通话记录上的日期,居然从十二年前变成了十一年前!
我脑子里突然闪过挂断电话前陆悠宁说的那句:“算了,来不及了,明年再和他说吧。”
我满眼惊讶,难道十八岁的陆悠宁,居然可以改变现在的事情?
我正沉思着,手机又震动起来。
我接通,就听到陆悠宁的声音:
“你到底是谁,为什么拿着宇潇的电话?”
我一时冲动,脱口而出:“我是神,能预知未来。”
“我是唯物主义者,不信神啊鬼的。”
我被她的话噎了一下,紧接着她又说,“不过,我倒想听听你的预言,你都知道什么?”
要是告诉她,是不是就能改变那件事?
我看了看手上那道狰狞的伤疤,决定试一试,看能不能改写过去。
“林宇潇生日第二天,回家路上会遇到抢劫犯,手还会被刀划伤。”
我话音刚落,陆悠宁马上回答:“好,我会注意。”
说完,她就挂了电话。
我把手机放好,看了看时间,已经过了凌晨。
陆悠宁和女儿还没回来。
要是平时,我肯定急得不行,非得等她们到家才肯上床睡觉。
这会儿,我却平静地洗漱,上床睡觉。
第二天早上。
家里还是空荡荡的,母女俩居然一夜未归。
我心里没什么波澜,抬手的时候,却看见手背上的皮肤完好无损,一点疤痕都没有,顿时瞪大了眼睛。
忽然,一段全新的记忆猛地钻进了我的脑袋。
十八岁生日第二天,我照常走在回家路上,没想到遭遇了抢劫。
就在那劫匪举着刀,疯狂乱挥的时候,陆悠宁突然出现了,她身后还跟着几个警察,立刻就把劫匪给制住了。
没想到过去竟然真的被改变了!
我又惊又喜,忍不住笑出了声,眼中满是不可思议,眼眶也跟着发热,泪水簌簌地落了下来。
紧接着,手机又震动起来,陆悠宁的电话打过来了。
我一接通,就听到她激动得声音都有点发颤:
“谢谢你,我救下他了!”
我毫不犹豫,立刻问十八岁的陆悠宁:
“那你愿不愿意,再救林宇潇一回?”
她马上回应:“是不是又要出事了?我该怎么做?”
“别告白,离他远点,越远越好。”
虽说隔着手机屏幕,我也能猜到电话那头的少女,此刻肯定是一脸困惑,还带着质疑,果不其然,她紧接着就问:“为什么?”
“因为在一起之后,你会把未来的他伤得很深。”
少女一听,立刻反驳:“不可能!我那么喜欢宇潇!”
“今天,宇潇手腕擦破了皮,我陪着他跑前跑后,去医院处理伤口。”
“他稍微有点不舒服,哪怕只是打个喷嚏、发点低烧,我这心里就像被刀绞一样难受!”
“就像今天碰上那持刀劫匪,多吓人啊,我一个女孩子,吓得腿都软了,可为了他,还是鼓足勇气冲了上去,我心里清楚,他就是我的命,我怎么会伤害他!”
听着她这番理直气壮的话,往昔那些美好的回忆,就像一个个慢慢打开的盲盒,一点点在我眼前展开。
十八岁的陆悠宁,把我当成她生命里最珍贵的宝贝。
可三十岁的陆悠宁,对我说话却尖酸刻薄,毫不留情。
我垂下眼睛,轻轻叹了口气:“人的心,终究是会变的。”
“那你倒是说说,我以后怎么就伤害他了?”
她这话一出口,我的指尖猛地一顿,脑海里像放电影似的,闪过好多片段,可一时半会儿,竟不知从哪儿说起。
就在这时,我手里的手机突然响个不停,我接起来,对面的人急急忙忙地说:
“林先生,我们部门今天在城东的酒吧团建,陆总喝多了,您能不能来把她接回家?哦,对了,您的孩子......也在这儿。”
电话那头乱糟糟的,吵得人头疼,时不时还传来摔东西的声音。
我心里一紧,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,拔腿就往那边赶。
一路上,陆悠宁那句“那你倒是说说,我以后怎么就伤害他了”,就像被按了循环播放键,一直在我脑子里响。
眼看快到地方了,我一咬牙,点开手机屏幕,又拨通了十八岁陆悠宁的电话。
陆悠宁啊,你就好好听听,三十岁的你都干了些什么糊涂事吧。
我走进酒吧,一眼就看见陆悠宁正和一个女人激烈地撕扯在一起。
现场一片混乱,桌椅倒的倒、歪的歪,杯子盘子碎了一地,到处都是。
我正要上前拉开陆悠宁,她的秘书眼疾手快,一把拉住我:“林先生,您先别过去,万一不小心受伤了怎么办?”
我皱起眉头,满心疑惑:“她平时可不是这样,今天这是怎么了?”
秘书耷拉着脑袋,叹了口气:“刚有两个女人,非要程睿陪酒,陆总性子急,一下子就火了,动起手来......”
话没说完,她抬头看见我,眼神一下子变得慌乱心虚,赶忙改口:“林先生,我瞎说的,您别生气。”
我没心思跟她计较,目光转向陆悠宁,这一看,瞳孔瞬间缩紧。
我那才六岁的女儿,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陆悠宁旁边,还攥着小拳头,朝着那女人挥舞:“我打死你,叫你欺负程叔叔!”
那女人气得暴跳如雷,顺手拿起旁边的酒瓶,抬手就要往女儿头上砸。
“不要!”
几乎是出于父亲的本能,我想都没想大步冲了过去。
千钧一发之际,我把女儿紧紧搂在怀里,那落下的酒瓶“哐当”一声砸在我背上,玻璃碎片四处飞溅。
后背立刻热乎乎的,鲜血渗了出来,我只要稍微动一下,那撕裂般的疼痛就像电钻往骨头里钻。
疼得我忍不住闷哼一声。
就在这当口,人群里突然有***喊:“不好了,程睿晕倒了!”
“什么?”陆悠宁想都没想,一脚把跟前的女人踹倒在地,接着像没看到我一样,迅速转身扎进人群。
“程睿?程睿?你醒醒啊!”
程睿躺在那儿,一点动静都没有,丝毫没有要苏醒的迹象。
有人赶紧解释:“刚才程睿本来是想去抱孩子的,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飞过来的碎片伤到了。”
陆悠宁满脸焦急,匆忙招呼周围的人,一起扶着程睿就往外面冲。
而我的女儿则睁大眼睛,一脸惊讶地看着我,脆生生地问:“爸爸,你是来接我回家的吗?”
可还没等我回答,她就使劲从我的怀里挣脱出去。
她朝着陆悠宁跑走的方向追过去,边跑边喊:“妈妈,等等我,我也要去照顾程叔叔!”
我站在原地,脸色惨白,望着她们母女俩越走越远的背影,心里一阵发凉。
我原本还想着,陆悠宁和女儿就算再怎么偏向别人,好歹也能顾念一下我吧。
没想到,现实给了我重重一击,她们根本没把我当回事。
想想也是挺悲哀的,就算她现在已经不是我的爱人了,可毕竟一起过了这么多年,总还有点亲情在吧。
我咬着牙,强撑着站起身,秘书眼尖,立刻朝我走来。
“林先生,您怎么样了?刚刚我瞧见您挡下那个酒瓶......”
说着,她急忙上前要来扶我,这一扶,她突然惊呼起来:“您这伤得也太重了,背上全是血!”
“陆总也是,您受了伤她怎么就没看见呢?”
之后,我被秘书送到医院,等伤口处理好才回了家。
果不其然,陆悠宁和女儿都没回来。
我打开那个旧手机看了看,电话什么时候挂断的都不知道。
没一会儿,手机又震动起来,我接起电话,就听见陆悠宁的声音:
“你是未来的宇潇,对吧?”
我的指尖一抖,没说话,算是默认了。
十八岁的陆悠宁接着问:“之前你跟我说,未来的我会对宇潇恶语相向,这些不是什么预言,而是你早就亲身经历过的事情,是不是?”
我嘴角扯出一丝自嘲的笑,“是。”
“宇潇,未来的我让你寒心了,所以你才求我,离你远点儿,对不对?”
“对。”
陆悠宁沉默了好一会儿,最后问我:“宇潇,你后悔跟我结婚了......是吗?”
我深吸一口气,平静地回答:“是,我后悔了。”
“好,我明白了。”
说完,她就把电话挂了。
我只觉得胸口像被一块大石头压着,闷得慌,那种窒息的感觉一阵一阵的。
我不知道十八岁的陆悠宁最后会怎么决定,但眼下的我,总得为自己以后的日子盘算盘算。
我是真的不想再跟陆悠宁耗下去了。
妻子、女儿,我都不想要了。
我脱掉那件又沉又满是血的睡衣,换了件干净衣服。
拎起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箱,又从复印机里重新打印了一份离婚协议。
签好字,刚放下笔,大门“哗啦”一声被拉开,陆悠宁带着女儿,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进来。
瞧见我拿着箱子,她的火气一下子就冒上来了。
“宇潇,你都三十岁的人了,能不能别干离家出走这种幼稚的事儿?”
眼睛一扫,看到桌上的离婚协议书,她嘴角一勾,满是讥讽:“你又去打印了一份?就这么急着要离开我?”
我神色平静地看着她,“我是认真的,陆悠宁。我不爱你了,我跟你过不下去,离婚吧。”
陆悠宁瞪大了眼睛,死死地盯着我,最后恼羞成怒,“扑哧”一声笑了出来:“那我告诉你,离婚,这辈子都不可能!”
说着,她伸手拿起离婚协议书,作势又要撕,我心急如焚,立刻扑上去想夺回来。
可没想到,我整个人竟然直接穿过了陆悠宁,扑了个空,差点摔一跤。
我满脸惊愕,手忙脚乱地扶住桌子。
紧接着脑袋“嗡”的一声,像要炸开似的,一堆全新的记忆潮水般涌进来。
十八岁的陆悠宁,竟然拒绝了我的告白!